碧叶翻风动,红根照眼明。人形品绝贵,闻说可长生。
据史料记载,人参是地球发展史第三纪古老的孑遗植物,人称植物活化石;是天地之精英,固本培元,曾被神话为长生不老药;是出现在我国现存最早的中药学著作《神农本草经》中的珍贵药材。
谁曾想到,这样价值连城的龙兴之物竟对明末清初的局面起着推波助澜的作用。
人参业为后金的发展奠定了基础
在努尔哈赤时代,人参业迅速崛起,使之成为后金的重要财源。
《清太宗文皇帝实录》中载:人参采集业成为女真人的赖以为生者。
可见,人参在当时迎来了历史的黄金期,为后金的经济发展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。
人参业刺激了女真的人口增长。人参业的发展越是蓬勃兴起越需要大量劳动力,这时,人手就显得尤为重要。而女真的人口增长,主要依靠自然生育、和平移民、战争掠夺这三种方式,想要短时间内达到人口大量激增的局面主要取决于战争掠夺。
随着社会需参量的逐渐扩大,女真家庭或家族想要获得更多的利益就必须多繁殖多生育,才能有更多的劳动力,才能保证大规模的采参活动顺利进行,才能维持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和谐统一。人参除了刺激了女真人自我繁殖外,也成了他们吸引和劫掠他族人的借口。
它的高利润,高价值,高产量,是外族人越境偷参和移民的重要诱因。移民的外族人在时间的作用下,最终会演变成女真势力下的人口。而一些越境偷参的外族人,女真人则会采取报复措施,通常都是采取武力的方式,也因此掠夺了更多的人口财产和土地。
努尔哈赤将明朝人越境偷参列入七大恨中,并以此发动战争,使女真人统辖下的汉族人口不断扩大,说到底,也是人参的功劳。
人参业改善了女真社会旧的经济结构。人参的需求量和价格的上涨,使得人们对人参的储存、运输、售卖方式及加工技术都在不断地革新,人参贸易不断完善。被吸引和掠夺的外族人帮女真人在种植业上带来新的技术,为后金崛起打下了坚固的地基。
女真人在手工业上的进步也是值得一提的。他们特制的刨采人参的铁制工具如索罗木棍快当刀子等,促进了冶炼术的提高;售卖前对人参的装饰,促使了木工技术的精湛;保藏人参所需的环境条件,也有助于改良后金仓库。
大量的人参贸易为女真人带来了大量的货币,同时也带动了其他物品的销售量,给后金的经济市场带来了新的活力。
人参是后金立足于东北亚经济贸易的商品主力军,努尔哈赤和皇太极都极其重视人参贸易。史载努尔哈赤在马市上岁以貂参互市,得金钱十万余,足以见得后金因参获取的暴利。
人参对后金、明、朝、清的政治军事大推动
人参在明末被人神话,达官贵族们临死时大多靠人参续命,使得人参在明朝受到强烈追捧。原本在辽东卖十几两银子的人参贩卖到江南可能会翻百倍。大规模的人参倾销,造成了明朝的白银外流,经济实力逐步削弱,加速了明朝的腐败衰弱。
万历时期,不少辽东官员为了巴结上级,常向高官、太监行贿,称为参贿。
最为典型的是辽东税监高淮,借置办参貂之名,无一城堡不到,无一村屯不被骚扰。
即使被弹劾,仍在万历庇护下逍遥法外,令辽东军民倍感心寒,以致于让努尔哈赤获得积蓄力量的大好时机。不得不说,是人参成就了后金。
人参正如一个强力胶,让后金的民族力量紧紧地凝聚在一起。当明朝人和朝鲜人越境偷参时,后金权贵很轻易就能挑起民族怒火,使得越境偷参的外族人成为女真族的共同敌人。清朝权贵便利用这种民族参恨,作为征明伐朝的重要借口,同时笼络人心,把权力握于掌心。
明朝日益腐朽衰败,千疮百孔,积极主动的后金,无论是气势上还是力量上都更胜一筹,成为明清政治的主导者是必然的。那它既然要征明,为何还要伐朝呢?朝鲜在初期助明抗金,为了防止腹背受敌,后金必须要解决这个问题。皇太极即位时,在金强朝弱的情况下,武力决定地位。往往发动战争的借口,越境偷参是必不可少的。
然而,参恨对于伐朝来说,是实多虚少的。后金总是能将参贼人赃俱获,借此向朝鲜漫天要价,逼迫其俯首称臣。其实朝鲜也是产参大国,只是它十分狡猾奸诈。一方面,它为了保护自身市场,故意压低辽参价格,另一方面,迫于后金军事压力,低价收购一部分辽参却转身卖给明朝,赚取差价。
这些小聪明,最终被后金所发现,曾言讽:
既言人参无用,贵国年年处境,挑斗是非,不识掘此无用之人参何为也
之后,矛盾激化的双方爆发了第二次战争,朝鲜战败,被迫称臣。尽管朝鲜仍然还有越境偷参的现象发生,但清政府为了颜面,少有指责。两国的参争,清政府以胜利的姿态告终,其中倚靠的是强悍的武力。
这样的武力,需要扩军强兵,人参是扩军强兵的得力助手。女真族增强战力,需要的方方面面都与人参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。人参贸易可以增加人口,达到扩军的目的;人多力量大,对种植业就有帮助,达到养兵的目的;人参换取的金钱货币,用于战马和铁器,是增强武力值的必需品;人参作为药材本身具有很多效用,以及治疗保健孕妇等诸多药效,对强兵提供了医疗保障。
人参的文化图卷及衰微之因
性温生处喜偏寒,一穗垂如天竺丹。五叶三桠云吉拥,玉茎朱实露甘漙。
乾隆帝曾这样描述人参之貌,可见人参文化已经深深地烙印在女真族的记忆里。
在清文化中,人参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清政权的形象。内政上,皇帝常用人参表达对大臣的喜爱与重视;外交上,在与别国交往中,用人参表和善,成了特殊的国礼。连臭名昭著的和珅也以人参的数量作为表现财富的手段。
不仅如此,女真族还有很多独特的人参风俗文化。他们把人参的根部叫做棒槌,或根货,将半红半肉者称为糙重,空皮的叫泡。把大参叫大货,要是挖到了,一定要去拜山神和老码头。又将蒸煮参叫作罕参以纪念努尔哈赤。
如果根据季节来命名的话,初夏参,又称芽参;开花参,称朵子参;秋霜参,称黄草参。还有一些关于人参的传说,人参娃娃、人参精之类的,以及努尔哈赤挖参的传说,后来成为满族人在院子里立杆子祭祀的源头。
清代玄烨也曾说:
旧传补气为神草,近日庸医误地精。
其实,在现在看来无论是神草,还是地精,都只是传说罢了。
在近现代东北文化中,人参已经成为东北的明信片了。一提起人参,进而马上联想到东北,清朝。这种捆绑记忆,散发着浓浓的乡土文化。
人参也为近现代满族医学及饮食文化的形成和发展起到基石的作用。参汤参鸡参粥等,就是满族医学和饮食文化的融合。在满族医学文化中,用参疗养,则是清宫医药的特别之处。
清朝,给人参推向人生的高潮。然而,日中则昃,月满则亏,过渡的开采导致生态的退化。故清代入关后,野山参的生长繁殖就进入了衰退期。正是粗放掠夺式的过度采挖,大量破坏地表植被,土壤,水文,让物种的丰富度逐渐降低,加剧黑土流失,导致人参生长环境不复存在。直至清政府采取封山育参的政策,也依然毫无效果。
人与自然本应和谐共生,清政府在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,就严重地破坏了生态系统,人参的锐减就反映了人类对自然的残暴。人参再一次被人为地推向稀有植物的高台,伴随着居高不下的市场。同时,国内参药功效下降,让高丽参、西洋参趁机崛起,导致近现代人参贸易格局发生转变。
总体来说,在明末清初的历史发展背景下,人参是珍贵药材中的崛起之秀,象征着后金的兴起,推动着王朝的更迭,述说着清朝初期的强盛,代表着女真族蓬勃旺盛,坚不可摧的民族凝聚力。无论是在经济、政治、军事、还是文化上,都对辽东局势起着至关重要的促进和催化作用。
参考文件:
《神农本草经》
《明经世文编》
《陈言边务事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