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部《红楼梦》,几多中医情。有人做过统计,《红楼梦》中涉及的医药卫生知识计多处,5万余字。使用的医学术语条,描写的病例种,中医病案13个,方剂45个,中药种,西药3种。一部小说中包含如此丰富的中医药知识,这在中外文学史上是绝无仅有的。更让人感兴趣的是,书中的用药与人物命运及故事情节发展,都有着或明或隐的关系。
今天,我们从黛玉初进贾府提到的“人参养荣丸”开始,谈谈《红楼梦》里的那些中药。
87版《红楼梦》电视剧林黛玉剧照
“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,一双似泣非泣含露目。态生两靥之愁,娇袭一身之病。泪光点点,娇喘微微。娴静似娇花照水,行动似弱柳扶风。心较比干多一窍,病如西子胜三分。”这是宝黛初会时,宝玉眼中黛玉的形象。在《红楼梦》第三回中,这样一位看起来便有“不足之症”的少女自然会被问及病情,黛玉便说:“我自来如此,从会吃饭时便吃药,到如今了,经过多少名医,总未见效……如今还是吃人参养荣丸。”疼爱外孙女的贾母自然一口答应,让府里专配一料“人参养荣丸“”供林黛玉每日服用。
王夫人询问黛玉病情
查阅资料我们可以发现,人参养荣丸这一丸药最初来源于宋代官修方书《太平惠民和剂局方》,一直沿用至今。它的组方有人参、白术(土炒)、茯苓、炙*芪、当归、熟地*、白芍(麸炒)、陈皮、远志(制)、肉桂、五味子(酒蒸)、炙甘草。功效为补气养血、宁神益智。适用于气血两亏,五脏失养,神疲乏力,食少便溏、妇女月经不调、病后体虚等症。
人参白术
茯苓*芪
当归熟地
白芍陈皮
远志炙甘草
从组方来看,人参养荣丸以人参、*芪补气,固卫表;当归、熟地补血、生津;茯苓、白树、陈皮去湿、健脾,助运化,消五谷;佐以白芍生血养阴;肉桂、五味子、远志宁心安神,滋肾,调经活血;选炙甘草调和药性。共同达到益气补血,宁心安神的效果。
人参养荣丸这药,适合黛玉长期服用吗?《红楼梦》后文中,多次提到黛玉久患咳嗽,而且伴有食少、失眠等症。如第四十五回中,提到每年春分、秋分之后,黛玉必犯嗽疾,如果稍多劳累,咳嗽便会加重。第三十八回中,在每个人都大快朵颐的螃蟹宴上,黛玉只吃了一点夹子肉,便觉心口微微疼,需要热热的喝口烧酒。第五十回中,大家芦雪庵作诗,围着炉火兴高采烈的吃肉喝酒,独黛玉看着不吃,宝琴觉得奇怪,宝钗便说:林姑娘弱,吃了不消化。第七十回中,中秋节夜里湘云询问黛玉病情,黛玉说:我这睡不着也并非一日,大约一年之中,通共只好睡十夜满足的觉。
芦雪庵围炉烤肉起诗社
可见,服用了人参养荣丸,黛玉的病情一直在发展,并未得到很好的缓解。
人参养荣丸可以治疗气虚血亏、失眠等症,但为何黛玉一直服用,病情却愈加严重呢?在第四十五回中,原因被宝钗一语道破:“我看你这方子中,人参肉桂太多了,虽说益气补神,也不宜太热。依我说,先以平肝养胃为要。肝火一平,不能克土,胃气无病,饮食就可以养人了。每日早起,拿上等燕窝一两,冰糖五钱,用银吊子熬出粥来,若吃惯了,比药还强,最是滋阴补气的。”
宝钗开解黛玉
黛玉的身体状况,属于肺气亏虚,阴液不足,更重要的是,她是典型的虚不受补。黛玉原本体虚,肠胃功能不好,消化吸收比较差,平常吃饭都很难消化,再服用人参、*芪等等滋补品,病情加重便是难免了。宝钗所说的燕窝,可以滋阴润肺,化痰止咳,又可以健脾益气,增强体力,对黛玉来说,比温补药要强很多。
耐人寻味的是,宝钗这个闺阁少女都知道的养生心得,多位名医大夫都未曾发觉并且更改药方吗?唯一的解释,可能就是贾母让做什么,便做什么,没有人真的关心黛玉究竟得的什么病,该怎样调理,只是面子上过得去就罢了。
或许曹公借黛玉的病想让读者知晓的,是这个“白玉为堂金作马”的贾府看上去富丽堂皇、珠环翠绕,然而人与人之间所谓的关怀和疼爱,就如这府邸一般,高调而充满礼节性,暖不了心,更治不得病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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